“臣敬受命。”红牼和欧拓都揖礼受命。
“还有什么要交代的?”熊荆被舟吏不辩南北给气着了,忘记还要交代什么。
“若魏人舟师攻我,臣以为,当焚魏人仓禀。”郦且提醒道。作战部有两个计划,一个是不管三七二十一,也不水战了,舟师趁魏人不备直接杀入大梁;另一个则是如约水战,魏人如果介入战斗,那就再打魏人。
前者讨论之后觉得不妥,舟师几千甲士起不到什么作用,还给魏国伐楚的口实,不如提防着,等魏人夹击之后再行动手。不是杀人,而是烧大梁外的粮仓。
“若红将军能……”郦且看向熊荆,趁熊荆还未反应过来他便疾道:“……能率部焚烧秦人敖仓,秦人便要伐我,也要到三年之后。”
“荒谬!”熊荆斥道。“敖仓重地,秦人怎会不设备?整个舟师填进去也未必焚得了敖仓!”
“臣……”红牼看向郦且,又看向熊荆。“禀大王,新式大翼可日行四百里,既到大梁,为何不能往北百余里,焚烧秦人敖仓。”
“禀大王,臣愿担任此职。”欧拓也道。“若大王忧心新式大翼落入敌手,臣率旧大翼袭之。”
“你去过敖仓?”熊荆反问。“你知道敖仓有多少守军?如何袭之?”
敖仓是秦国最大的粮仓,位置就在荣阳的敖山(今邙山)。秦人攻伐三晋、齐国,军粮都发于敖仓。这里囤积的粟米当以百万石计,熊启给的情报里,敖仓积粟高达四千两百五十万石,等于五十七万吨,够一百七十万人吃上整整一年。
如果真烧了敖仓,秦军将大面积瘫痪,整个黄河中下游地区至少有三年无法大规模作战,可问题没有这么简单。敖仓建在敖山上,除了雒水(今伊洛河)对外连通外,别无他路。平时驻守此地的秦军就有两万人,即便大翼战船从雒水攻入了敖仓,敖仓内有四五百座十万石一积的囷仓,两千五百名甲士怎么烧?粮食可不是汽油,即便是汽油,难道会没有防火措施?
“舟师甲士太少,杯水车薪而已。”听闻郦且之策,项燕也凝神想了一会,方才惋惜道。
“就焚烧魏人囷仓。”熊荆道。“魏人准秦人借道,肯定是控制了秦军的粮秣供给。”
“臣知矣!”大王和上将军都否决了焚敖仓之策,红牼和欧拓只能作罢。
“若无他事,后日就出发离陈郢。”熊荆叮嘱道,他最后还是不放心叮嘱了一句:“切勿让大翼落入秦人手中。”
红牼和欧拓只是舟师将领,一些事情交代完了便退了下去。他们走后阳文君道:“敢问大王,我当如何?是否赴大梁见魏王,若见魏王,当如何说?”
“太宰明日便离陈,第四日至大梁,向魏王告罪之余亦告知秦人,如约而战。”郦且道。
“先至大梁?”阳文君疑惑之余有了顿悟。“舟师将在第五日晏时行至大梁?”
“然也。”郦且点头。这是商议好的,舟师不在大梁城外过夜,以防魏人阴谋。
“若魏国舟师袭我,阳卿可至白宜府上暂避。水战在城外,杀戮之间舟师未必能将阳卿接上战舟。”熊荆交代道。阳文君此行存在危险,楚魏如果交战,他就成了俘虏了。
“臣以为,我当入宫质问魏王,为何与秦人一起袭我?”阳文君想法出乎意料,他居然要找上门去。“如此或有一条活路。”
“也好。”熊荆缓缓点头。他倒不是真要借魏人之手干掉阳文君,而是确要有一人先入大梁稳住魏人和秦人,这个人,身为太宰的阳文君是最合适的。“若你不愿,也可以换……”
“不必,不必换人。”阳文君站了起来,“南公曰,我将卒于旧郢。”
南公其人,郢都之阴阳家。少年时曾入齐,学得阴阳术老年回楚。郢都的一些贵人常请南公卜命。阳文君卜过一次,曰:卒于纪郢。
“臣告退。”阳文君确无惧色,很潇洒的对熊荆一揖,便飘然去了。
“好了,那就再议一议这场连横之战吧。”熊荆朗声道。“这几日新到的讯报不少,勿畀我,你先说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