登封东十五里,阳城山,玉女台。
刘备按剑坐在石上,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,面容愁苦,眼神忧郁。脸上的伤疤像蜈蚣一样扭动着,令人生怖。
他的心情和这初春的晨风一样冷。昨天帐中的争执不断的在他眼前回闪,戏志才那隐藏在无奈背后的得意让他不安。
如果拦不住天子突袭的骑兵,他该怎么救关羽?他能不能救关羽?他该不该求关羽?
关羽本来就性情高傲,明悟命格,练习凤形导引图谱之后,他越发的目中无人了。昨天与戏志才争执,要抢东路之功,居然没有提前和他通个气,就这么自作主张的说了出来。
在他的眼中,还有我这个兄长么?
唉,我怎么怀疑起云长来了。刘备忽然心生惭愧,面红耳赤。云长抢功,也是想请盟主出面,让许劭给我看看相,助我明悟命格。一片赤心可鉴,我怎么能这样猜忌他呢。
“兄长,你喝酒了?”张飞走了过来,见刘备脸色泛红,连忙问道。他一边说,一边嗅了嗅鼻子。空气中没有一丝酒气,他不禁奇道:“兄长,未醉而脸赤,你不会是和云长一样也是火命吧?”
关羽也有些诧异,好奇的打量着刘备。刘备尴尬不已,连忙说道:“没有,没有,只是一时想起功业,有些激动罢了。”
“哈哈,那倒也是。”张飞摩拳擦掌:“这次如果能抓住那个刘辩小儿,你说盟主会怎么赏我们?”
“翼德,刘辩毕竟是天子,你怎么能如此出口无忌。”刘备叹了一声:“若真与他对阵,最好不要伤他性命。要不然,这弑君之罪可不是我们兄弟承担得起的。”
关羽大大咧咧的说道:“兄长放心,我们理会得。”
“云长,你真以为凭我们这些人,能拦得住数千精骑的冲杀?”
关羽欲言又止,脸上有些发烧。他现在也知道自己大话说得太过,中了戏志才的激将之计了。不过,他还是不肯伏输:“有备无患,以逸以待,我们就算拦不住他,也能给他重创。万一有机会,我突入阵中,一刀斩其于马下,也不是不可能嘛。”
“云长,如果真的这么容易,戏志才还要耗费那么多心血布阵?”刘备苦笑道:“其实我们也好,孙坚也罢,都不是主力,也困不住天子,充其量也就是消耗天子的一部分力量罢了。真正的杀招,当然还是要由曹操来完成。戏志才的阵心不在这里,在登封啊。”
关羽愣了片刻,眼睛一斜:“何以见得?”
“照情理推测而已。”刘备看向远处。他记得曹操说过,那里有个华盖峰,据说是天子祭天之处,而孙坚在不久之前就曾经偷偷的去过一趟。
……
潩水西,颍阴城北三十里。
五千精骑悄无声息的隐在陉山之中,这些训练有素的骑兵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,就在指定的位置宿营。没有帐篷,没有草铺,每个人只有一条厚毛毯,两条马料袋,这就是他们所有的卧具。
没有人说一句怨言,因为天子刘辩本人也是如此。同时,他们也清楚,打赢了这一仗,天子会加倍补偿他们这一路的辛苦,让他们享受到平时根本不敢奢望的美酒、佳人。
据说廷尉寺正在加紧斟别犯官家属,到时候又会有一批达官贵人的女眷变成官奴婢,他们可以去享受她们的侍候,如果看中了,舍得花钱,还可以带回家,做妻做妾都可以。
想着以后的美好生活,眼前的这点困难根本不是事儿。
刘辩带着卫观等几个郎官一路巡视过去,沿途遇到的将士都会起身他向行礼,却没有任何人发出喧哗。他们只是用热烈的目光看着刘辩,然后将右拳贴在胸甲上,轻轻一击。
刘辩面带微笑,点头致意,看到生病的将士,他会留下来看看,问问冶疗的情况。面对刘辩,那些生病的将士抖起精神,夸张的表示着自己不在乎这点小病,即使不用吃药也能好。
直到深夜,刘辩才回到自己的宿营地。荀攸已经睡着了,神态安祥,呼吸平稳,睡得很踏实。
到达颍阴之后,刘辩出人意料的否决了原本北上的计划,转而东行,要取道新郑,由东路杀向登封。荀攸什么也没说,立刻给刘辩分析了这条路的情况,并提出了几个宿营地的建议。
刘辩打量了荀攸片刻,默默的坐了下来,简单的洗漱了一下,便盘腿静坐,开始每天的功课。
卫观等近卫郎中自觉的布起了警戒圈,以刘辩为中心,百步以内,飞鸟难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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